2010年10月30日 星期六

2010-09-27 明報 GPA 馬傑偉

GPA, Grade Point Average,大學成績平均數。對大學生而言,GPA 大過天。學生之間,流傳GPA低無前途、無工做、無運行。我們做老師的,不多不少知道,課程要求高、功課多,Grade 難攞,學生會「drop」科。我就很不以為然。師生蒙混過關,對不住人,也對不住自己。

不過,日前帶小組導修,接觸入學一個月的各系同學十多人,才知道「砌GPA」的心態是如此嚴重。坦白說, 我真係「睇唔開」,為什麼今天大學流行如此功利的風氣,初入學,師兄師姊就會教路,提點師弟妹哪一科易「轆」、哪個教授係「Killer」。新生坦言,選科內心掙扎,很感興趣的科目,選了,卻猶豫不決,十五十六,最後還是棄選,改修幾科易攞高分的。

高 GPA,易攞船(schorlarship),可以考AO,可以入大機構,可以升學深造。我就是不明白,大學的「門面」,大談追求理想、獨立思考、鑽研學問,但「後門」的實際,普遍的心態是單求分數,「搵唔搵到食」才是終極關懷。

同學們!追求自己熱愛的知識,肯努力,GPA 怎會低分?我不勸你們不理分數,只想說,將來在社會闖蕩,分數只是成功與成就的其中一個因素。自己有冇料、有冇見識、有冇鬥心、有沒有個人見解,這種種,才是決定性的因素。退一步想,在大學已經功利到為攞分而選「頹科」,首先就輸掉自己的性格。

我個人的經驗是,以熱情、投入的態度讀大學,自然就會有不錯的分數。當然,現實中大多數人都是實際的、功利的。但讀大學那幾年,不給自己一個機會追求自己嚮往的學問,實在可悲。

砌GPA 的「傳統」,不一定要跟從。新同學!拿出勇氣,走自己的路!

趙耀華﹕中國經濟奇蹟之謎 ─由人口與性別失衡問題談起

(明報)2010年9月27日

【明報專訊】這不是纖體廣告,卻是香港女孩子的佳音。中國大陸的性別比例出現嚴重失衡,在2005到2009這5年間,男女出生比例平均為120比 100。粗略地算,這意味著2009年出生的男孩中有140萬將來無法匹配,這個數字相當於同年在香港出生的女孩數目的34倍。也就是說,只要每34個這 些男孩中有一個來香港找對象,就足以把香港所有同年齡的女孩子娶光。香港女孩子的議價能力大大提高,這不是她們的佳音嗎?……言歸正傳,筆者要說的,其實 不是婚姻問題,而是人口對經濟改革所起的一些微妙作用。
孩子數目減少 家庭可有更多儲蓄
人們愛拿小時候的遭遇來衡量現有的生活水準。「我們小時候生活可艱苦多了」,這是不少人經常掛在口邊的真心話。即使現在生活多麼不如意,只要比那個 童年時候的生活水準有明顯改善,我們仍然有種釋然的感覺。從1950到70年代,一個典型的中國家庭有好幾個孩子,這意味著當時中國家庭不僅收入低,並且 還要用這低收入來要填飽更多肚子(更別說還要經受各種各樣的政治活動的衝擊)。自80年代以後,因為推行計劃生育的一胎化政策,年輕的就業者意識到他們再 不需要像他們的父輩一樣養活那麼多孩子,這讓他們心目中的「基準生活水準」更容易達到。比方說,一個五口之家要住到1000呎的房子才能達到的生活水準, 一個三口之家只要住上600呎的房子就可以達到了。因此,預期到會撫養少一些孩子,人們就較能滿足於現有生活,較容易接受改革所帶來的折騰。
自80年代以來,中國適齡女性的生育率劇減。相似的人口轉型(demographic transition)在別的亞洲地區,如香港和台灣也出現過。因為需要撫養的孩子數目減少,一個家庭可以有更多的儲蓄,也可以將更多的收入用在孩子的教 育上。其他亞洲國家的經驗顯示,同時也為經濟理論所證實的是,這些人口轉型產生了所謂「人口紅利」(demographic dividend)——表現為在相當一段時間內(比方說25年)更高的儲蓄率、更多的資產投資、更豐富的人力資本,以及更高的經濟增長率。中國非常幸運, 它經濟改革開始之日,正好是人口結構轉型之時。
年輕人口結構 有利經濟改革啟動
人口結構的轉型有多少是一胎化政策的成效,又有多少是公眾自願選擇的結果,這並不容易弄清楚,但是可以肯定,人口轉型儘管遲早會出現,一胎化政策無 疑加速了它的來臨。新生嬰兒要十幾二十年後才成為勞動力,其間則只是社會的負擔,因此,一胎化政策並不會減少頭十五、二十年進入就業人口的數量,其社會成 本──勞動力的缺乏和退休問題,等等──則在一代人之後才顯示出來。
中國在改革開放初期的人口結構,是對經濟改革的另一有利因素。80年代初中國的人口結構相當年輕,比同期俄羅斯的人口結構年輕得多。雖然兩國的人口 中位數在1950年僅相差1.1歲(中國為23.9歲,俄羅斯為25歲);到1980年,這個差距增加到9.1歲(中國為22.1歲,俄羅斯為31.2 歲)。這是個重要的差別。無論經濟改革的長遠好處有多大,短期的折騰是難免的。年紀大的人未必享受到經濟改革帶來的長遠成果,卻要馬上付出代價,因此傾向 於反對改革;年輕人預見到享受長遠成果的一日,因而傾向於支持改革。因此,一個較年輕的人口結構有利於經濟改革的啟動:年輕人有耐心也願意承受改革中暫時 的挫折,「既得利益」階層在人口中的比例較小,對他們進行經濟補償比較容易。因此,年輕的人口結構減少了中國經濟改革的阻力;毛澤東時期沒有控制人口出 生,卻為後來的改革開放製造了有利條件。
研究中國改革的專家普遍認為,漸進式改革是中國經濟改革成功的關鍵所在。但是對於這種漸進式改革在怎麼樣情况下才能成功推行,專家們卻沒有太多討 論。這就好像看到一種新引進的植物茁壯成長,便歸功於那個引進者的眼光和辛勤,而沒有注意到需要合適的土壤和氣候配合一樣。
人口持續增長 漸進式改革成為可能
事實上,如果不把人口因素考慮進去,中國改革很多地方都很難理解。以國有企業改革為例,事實上,從1978年至1993年期間的15年中,國有部門 的相對重要性有所降低,但就絕對規模而言,它仍是持續增長的,在產量方面如是,在僱傭的人數方面也如是。直到了90年代中葉,國有企業在國民經濟中的比重 變小了,大刀闊斧的裁員才出現。中國在1980年便開始推行計劃生育政策,但是其人口數量仍然不斷上升,估計到2032年,也就是52年之後才達到頂點。 因此,持續增長的人口,使得上述漸進式改革成為可能。
俄羅斯的情形就截然不同,該國人口在1993年就達到頂峰,然後徐徐下降。如果我們以1990年為起點,在一方面保持國有企業的僱傭人數不變的情况 下,讓非國有企業部門遂步增加僱傭人數,使之在10多年內成為經濟的主要部分,那在邏輯上是不可能的。
經過了30年的改革,中國的經濟實力已不可同日而語,無論以國民生產總值計算,還是以購買力平價計算,中國已經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然而其人口因 素的後果(長處與短處)也隨處可見,於此我僅列舉幾點。
金融海嘯與中國人婚姻問題拉上關係
第一, 人口老齡化引起退休保障的問題,勞動人數增長放慢逐漸成為經濟增長的桎梏,對此坊間已有不少的討論,不贅。
第二, 中國已做到高達23.3%的適年人口接受高等教育,這比香港的18%還高,以中國的發展階段而言,這確實是不凡的成就。這一方面是過去10年高校擴招的結 果,在2000年僅有100萬的學生被大學錄取,到了2010年,這個數目就增加到600萬;另方面則是計劃生育減少適齡人口的結果。
第三, 就是前面提到的性別比例失衡。正常的男女出生比例約為105比100,中國的比例實在太極端了,它其實是一胎化政策之下選擇性生育的不正常產物。既然國內 的資金可以把香港的房地產市場弄得滿成風雨,國內男女失衡輸入香港,顛覆港人的擇偶機會,這決非天方夜譚。性別比例失衡不僅是個社會問題,它還會影響宏觀 經濟。一些研究比較國內不同地區,發現比例失衡愈嚴重的地區儲蓄率也愈高。背後的道理其實不難理解。男女比例愈失衡,男方在婚姻市場上感受到的競爭愈大, 積累財富改變自己(或自己兒子)在婚姻市場上的不利位置便愈有迫切性,女方由於競爭優勢會相應減低儲蓄,但是在正常情况下前者的效應超過後者,整體的儲蓄 率因而提高。
中國的高儲蓄率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國際貿易不平衡,百年一遇的金融海嘯竟可以與中國人的婚姻問題拉上關係,這真是不可思議!
作者是香港大學經濟金融學院副教授

http://hk.news.yahoo.com/article/100926/4/kf2b.html

2010年10月5日 星期二

如果你決定了,就再也別回頭

一個多年沒見過的女學生,突然跑來,要我幫忙向她的男朋友求情。

「你要我去找你的男朋友,當說客?」我不敢置信地問:「他不是向來對你百依百順嗎?」「是啊!是啊!」女學生直點頭。

那男孩子我認識,以前常陪這女生來上課。女生站在那兒畫石膏像素描,男孩就坐在旁邊看。女生畫不好,心急冒汗,男孩過來幫她擦汗,一邊擦還一邊挨罵。

「現在情況不同了。」女生對我說:「都怪我,還是常發脾氣,一氣就要他走遠點。每次他走,都隔一下就打電話回來,問我還氣不氣。可是前兩個月,有一天,他走了,沒打電話,也沒回來,他再也沒回來找我,老師!你知道我多麼愛他,五年了耶!你看到的。現在他居然不理我了。」

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把男孩子找來。

「是不是有人要老師找我?」男孩子居然開門見山地說:「沒用的,她己經托了一堆朋友了。」

「為什麼?」我問。

「因為當我離開她家那天,我就告訴自己,這次絕不回頭。」

男孩子走了,我坐在那兒好半天,心裡很不是滋味,不只為調解失敗而不是滋味,更因為咀嚼他斬釘截鐵的那句話。

「絕不回頭!」多麼熟悉的一句話啊!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浪子回頭金不換。

從小到大,總聽到要人回頭這句話,好像一回頭,事情就能化解、仇怨就能消除,錯誤就能補償。

可是,在同一時間,我們也總被灌輸一種「不回頭」的觀念-- 小時候,聽人講鬼故事,說狐仙。

「沒學到家的狐仙,還一臉狐狸像,後面夾個大尾巴,它不敢正面沖人來,只敢從後面拍拍你的肩膀,叫你的名字。」說的人瞪大眼睛:「所以半夜一個人在野地走,有人拍你肩膀、叫你名字,你可千萬別回頭,一回頭就會被它一口咬斷喉嚨.....」

少年時讀聖經「創世紀」的故事,有個叫所多瑪的城市,因為罪惡深重,上帝要把它毀滅。

但是所多瑪城裡有羅德一家好人,上帝就派天使去把羅德夫婦和他們的兩個女兒帶出城,並對他們說「逃命吧!不可回頭看!」 沒想到羅德的妻子走在最後面,捨不得家園,偷偷回了一下頭,立刻變成了一根巖柱。

那聖經故事的插圖,我記得很清楚,一尊回頭的石像,直直地立在荒野之中,爬滿了籐蔓。

上大學,看了部當時名演員楊群的電影。片名忘了,只記得楊群飾演個很善良的醫生,因為受人陷害而被判死刑。

「我死了沒關係,可是我半生研究的醫術、藥方,如果不能傳下去救世人,就太可惜了。」楊群臨刑感慨地說。

好心的劊子手就教他:「我不能不殺你,但是可以給你點時間,回你的家,把藥方寫完,再下陰間。記住!當我手起刀落,你心裡默念你家鄉的地名,拚命往前跑,後面會有很多人叫你,你可千萬別回頭。」

醫生的魂魄就這樣跑回家,在他妻子的協助下完成了「遺願」。

大學畢業,在電視公司做了五年記者,每天報黃金檔的新聞,卻覺得愈來愈空虛、愈來愈不足。於是決定辭職,出國進修。

我把想法告訴岳父。岳父來回踱著方步,說我人正紅,收入也高,捨不捨得?又有沒有把握在美國念得下去?隔了半天,他說:「我不反對,只是如果你決定了,就再也別回頭!」 岳父淡淡的這句話,真重,讓我背著,硬撐了一段艱苦的歲月,其間,國內的電視公司不知開了多少優厚的條件,我都「沒回頭」。 所以當男孩不聽勸,說他絕不回頭的時候,我怔住了。發現從小到大,我們「不回頭」的時間遠比「回頭」的多,甚至可以說我們受到的教育非但不是「回頭是岸」,反而是「絕不回頭」。

今天下午,帶女兒去看星際大戰(STAR WARS)這部喬治盧卡斯的新搖錢樹,是描述前面三集中男主角「天行者」(SKY WALKER)的童年。跟母親一起身陷為奴隸的「小天行者」,有著過人的膽識,居然參加星際大賽車,得到第一名,而能獲得自由。

小天行者的母親,送孩子離開的時侯,摟著兒子說「你要勇敢,不要再回來!不要再回來!(BE BRAVE!DON"T COME BACK,DON"T COME BACK!)。」電影散場了。十歲的女兒突然問我:「爹地!小天行者的媽媽為什麼叫他不要回來?她難道再也不想看到她兒子了嗎?」

我對女兒笑笑:「這個問題,爸爸以前也想不通,但是現在想通了。其實我們每個人生下來就不能回頭。想想!你從媽媽肚子裡出來,能回頭嗎?你出來就回不去了。」時間是往前走的,鐘不可能倒著轉,所以一切事只要過去,就再也不能回頭。

回頭是危險的,一邊跑一邊回頭的人絕對跑不快,而且容易摔倒;總是回頭緬懷過去的人,就不容易開創未來。所以,這世界上即使看來像回頭的事,也都是面對著完成的。就好像我們出門發現忘了帶樣東西,你不會倒退著走回家,而是轉身回家。


「我們可以轉身,但是不必回頭,即使有一天,你發現自己走錯了,你也應該轉身,大步朝著對的方向去,而不是回頭怨自己錯了。」

我對女兒說:「記住!人生路,是不能回頭的!」

-------------------- 劉墉﹣《面對人生的美麗與哀愁》

你的心不是公廁 ——禁絕虛幻世界的實驗報告

【明報專訊】這次我所挑戰實驗的,是一個由facebook、msn和手提電話構成,半實半虛的國度。

兩個多星期來,我一直嘗試堅持,沒瞥過facebook一眼,也沒在msn露面過一秒,手機也徹底關掉。

我將其視為一種實驗,以自身的感受、思想作記,刻畫這三件「物件」,以至於虛幻世界與我的關係。

過程、結果

兩星期之初,我先把iPod Touch裏面facebook的app刪去,因為這通道的存在標誌那facebook世界的觸手可及。呃,我必須以認罪悔疚的口脗來承認自己的心癮﹕我以往每天讀news feed不下數十次——未必是真的在讀,但不瞥一下心裏總是有所缺欠,這,為之癮。瀏覽facebook已經變成比喝水更為牢不可破的習慣,或心癮。

沒有facebook,我開始收不到好些約會的通知,也無法得知其他人(容我偏執地以「人」來代替「朋友」)的近况;沒有facebook和 msn,我失去跟好些人——其實是大部分人——的聯絡。嘿,不妨想像一下,如果下一秒鐘,你的facebook、msn、手機的contact都完全蒸發,你可怎樣做?還有誰的電話、email地址能夠一直留於腦海?你的男女朋友呢?你家的電話呢?)

沒有facebook,最多是把自己的群體性散失,但沒有手機,帶來的不便卻讓我在往後不斷猜想,究竟手機未興起時,日子是怎樣過的?當我出門時決定把手機獨留家中時,也許出於褲袋裏空無一物,心頭不期然顫動,即使把紙巾等形狀與手機相近的物件塞進褲袋,鬱悶仍揮之不去。這是缺乏安全感的證明。

原來沒有手機,你會被迫準時,再沒有「唔好意思我要遲五至十分鐘」的權利。你要早早跟友人約定集合的具體位置,愈詳盡,愈好。原來是手機,把我們的決斷力,以及準時美德,一同抹殺,但我們責無旁貸。

這兩星期,不用每天誠惶誠恐不停翻看facebook讓我的工作變得順利,回家後不必亮著電腦讓我有更多時間跟家人相處傾談,路途中不必提起手機讓我的腦袋放空,仔細思考從前不會觸及的事情。

限期屆滿,重回facebook世界,我頗有剛去完長旅行回港的錯亂感覺。無法跟上別人的話題,反而輕鬆自在。起初我以為別人定會知道自己消失了一段長時間,facebook會擠滿notifications; msn會滿是offline message;電話會盡是未覆短訊。但原來不﹕facebook的notifications只有區區幾個;msn的offline msg全是病毒留言;手機短訊倒是有幾個,但錯過了又彷彿無足輕重。原來這些存在感的證明,從來都不能依賴別人賦予,只是自己加諸自己身上。比方說,當你活躍於facebook世界,不斷在別人相片、note留言,notifications自然就多,你也自然有種濃厚的存在感。

於是我開始對這些事物產生太膩的感覺。我不會從此脫離這個世界,只會任性地維持抽離。同時也逐漸抽離地檢視身邊依舊沉迷虛幻世界的你們。

討論﹕

上下班的路途上你反覆按著簇新的iPhone4屏幕,咀嚼facebook的每一個字;你跟不相干的路人在msn漫無目的聊天。在公司、學校、餐廳、客廳、房間,你都嘗試用這些「物件」搪塞生命的每一寸空白。你討厭空白,討厭游手好閒,討厭孤獨,於是裝作色彩斑斕,裝作忙得不可開交,裝作了解身邊人的一切。

但你忽略了空白的意義。就在你在家用msn跟人搭訕時,你父母的華髮稍稍冒出長成;就在你在餐廳用sms跟別人展開漫漫對話時,你忽略了坐對面那人的感受。你以為facebook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但原來它不過拉近你與某些原來不相干的人之間的距離,並與此同時讓你跟其他原來親密的人漸行漸遠。你用facebook令自己結交了一百個所謂朋友的同時,你用facebook背棄了好些以前熟悉的舊人。

你在facebook竭力去裝出一個形象,或交遊廣闊,或與眾不同,然後你的一舉一動就是往那終極目標進發。於是你開始為有多少人跟自己說聲生日快樂而惴惴不安;你開始在網上搜羅文 章來突顯自己的形象;你把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上面跟他人匯報;你以為facebook不過是一個由日常生活延伸的舞台,但它已然成為你生活舞台的全部。

也許一切都是條件交換。你把自己的一切事情裸裎人前,來換取別人也如此赤裸地展示身體。但為何你要向這些不相干的人赤身露體,而對更多真正關心你的朋友、家人封閉自己呢?

你的心明明只想充當你的私人廁所,讓你閒時走進去發泄情緒、寧靜獨處,或是汲取靈感,為何你偏偏要犯賤地把它改裝成藍色的流動公廁,中門大開地歡迎別人侵佔,並放下糞土濃痰呢?他們不過將你的心單純地當作公廁,用作排泄,用作交換是非,完成後便拔足遠離。你卻因應這些公廁旅客的要求而裝修 這座私人廁所,為它塗上你最討厭的顏色,放置最讓你反胃的皂液,以求讓最多的人擠進來,把廁所弄得傷痕累累。

借用卓韻芝的新書書名,你•的•心•不•是•公•廁。

文 阿果

2010年10月4日 星期一

呂大樂﹕沒有進入問題的香港社會

——由田北俊批評政府「守財奴」談起

【明報專訊】香港人對社會議題的專注力,其實很低。而這個問題又可分開兩個方面來講。一是專注力之短:除非事情不斷發生戲劇性的情節,否則無論是如何重大的社會議題,其「媒體壽命」一般難以維持超過 10日。或者有人會以為互聯網上可以有更持續並且深入的討論,但只要細心觀察,撇開各種主觀感受、個人感想及情緒表達之後,則不難發覺在網上燃燒一個話 題,基本上跟主流媒體一樣快速。在香港,要令社會維持對某個議題的專注,其實十分艱難。
追求的只是一種口感上的滿足
二是專注力之淺:套用朋友洪清田所言,香港人從不進入問題。香港這個社會從來話題不絕,每天打開電視,翻開報章,總會有一個新的題目。而聽電台的 「叩應」,更覺人人對每一件事情,都有意見。但這些供應不絕的影像、聲音、文字的存在,並不等於我們進入了問題,並且認真探究、逐個層次深入分析,並且發 掘更多問題、從不同角度進行辯論、了解問題所引伸的更多議題與可能性。今天,我們經常見到的,是某某專家對一項措施的即時回應,或主持人、嘉賓的個人立 場、意見的表達,多於真真正正的對一個議題的消化、研究與討論。
因為我們的專注力既短又淺,香港社會一直就只有燃燒話題,而沒有進入問題。有時候,我甚至相信,這是港人處於一個困局之中的一種不自覺的心理反動: 聲線提高了,文字辛辣了,立場(看似是)堅定了,但實際上卻是一直迴避各個重要議題。我們很快的由一個題目轉到另一個之上,追求的只是一種口感上的滿足, 而不是將相關的問題作一系統整理,認真思考應該怎麼辦。
田北俊批政府 各界反應只有三種
早前田北俊先生批評特區政府為「守財奴」,並提出動用外匯儲備之意見,社會各界對待他所提出來的議題的態度,便是很典型上面所講不進入問題的一套。 我早前已另外撰文指出,雖然田先生的建議不可取,但他的提問確是一個值得深思及認真討論的題目。但觀乎各界之反應,大致上只有三種:
第一種是自由黨的回應:劃清界線,強調那只是他的個人意見。這一類反應之所以值得在此討論,並非要針對自由黨本身,而是從中可見工商界——甚至是香 港的資產階級——在政治上貧乏與落後。田先生的意見或者有其個人成分(但類似的意見,我在一些非正式場合,早有所聞),但其代表的訴求,則肯定在工商界的 圈子裏有人和應。可是,當有人把相似的想法集結起來,出外發表,而須接受批評和承擔壓力之時,建制中人卻玩集體失蹤,不會共同進退。
第二種回應是高度集中在其建議的具體細節之上,指出這一點不可行,那一點不可取之後,討論也就隨之而寫上句號。特區政府有此回應,不難理解,事關這 個題目再談下去,便會引出更多議題——當中涉及政府角色的調整,是一個大題目,在討論過程之中很有可能掀起更多爭論,令政府四面受敵。但有趣的是,一些對 田先生提出尖銳批評的意見,也因為各種理由(由認為政府理財的方法行之有效,不宜改變的保守想法,到覺得政府應該做得更多,看似是更為進取的意見),而將 焦點放在具體建議的細節之上,在否定其建議內容的過程,基本上也同時表示沒有多談的必要。本來以為有可能出現的交換意見或辯論,也就提早告終。
左中右的批評都沒有借題發揮
第三種回應是很快便將討論的焦點轉移到另一個問題之上(例如仇富的真正成因),於是也沒有必要藉覑田先生提出的建議,而更全面的研究特區政府是否有 需要大幅度的調整它的角色與管理公共財政的方法。
上述三種回應基本上都是指向同一方向——因為意見不同,建議不為接納,討論便無必要繼續下去。奇怪的是,無論是來自左、中還是右的政治立場的批評, 都沒有借題發揮,把討論提升到另一層次及方向,深入討論究竟當前特區的社會形勢需要什麼社會服務?可以憑什麼方式來支持各種公共開支?
這是現時香港社會的一個獨特的現象:儘管站在左、中、右不同的政治立場的社會力量都對特區政府有很多不滿,但一談到調整政府的角色,則不是要求保持 現狀,便是全面地沉默。右的固然認為最好是不變應萬變,因為這樣能照顧他們的利益。田北俊先生的建議是從這樣的立場出發,在不作出重大改變的情下,又能 增加政府撥款,提供一些處理貧窮的措施(以免矛頭指向工商界),於是想到動用外匯儲備。這個建議有點小聰明,只嫌太明顯是資產階級在找便宜,難有好的收場 而已。既得利益如此表現,可謂意料中事。難以理解的是,左的亦一樣不會(亦不打算)進入問題,他們左右而言他之後,並不會提出一套對政府角色的新理念。以 往特區政府的高層領導亦曾經提出對政府在新的環境裏可能需要新的角色或管理方法的意見,結果都是右的大力批評,左的完全沒有參與討論。本地自稱進步的政治 力量有時所抱態度,跟保守的相當接近。這是香港政治吊詭之處。
近月各界強調應重視民生議題,但其實又不願進入問題,認真辯論。能有什麼社會創新,實在難以樂觀。

2010年10月3日 星期日

搞定愛情﹕你可以跟我交往嗎?

【明報專訊】可能從小就知道爺爺是國民黨空軍,參加過抗日戰爭,所以對日本人一直以來沒有太多好感。小時候沒迷過日本動漫,大了也沒打日系電玩。不過偶爾卻會被日劇或日本電影的一些情節感動,尤其是那種純愛或者純親情類型的電影。

前兩個星期陪一個頗為照顧我的大姐,和她一個曾在日本留學工作的朋友吃飯,席上突然聊起了追女生的一些過往經歷,這位朋友娓娓道來了一些很有趣的事 情。他說﹕「從日本回來之後,我一直很難認認真真的談場戀愛,總是掌握不到什麼時候才算是好的表白時機,跟香港、台灣、內地的女生可能約會吃了好幾次飯, 單獨出去看了好幾套電影,卻還是朦朦朧朧的摸不清楚對方的心意,總是有那種似是而非的感覺,對我來說要揣摩出對方的感覺,實在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在日本的 時候相對來說就簡單得多,一般女生肯答應跟你出來約會,就已經默認了你是她的男朋友了。而香港、台灣的女生,卻還會在心裏分這次是『出去』,那次是『約 會』,實在是太難捉摸了。」
因為我從來沒有跟日本女生打交道的經驗,不禁好奇的問,「日本人談戀愛前是否真的會問『你可以跟我交往嗎?』這樣的問句呢?」「對,沒錯!日本人真的會用這句來確認雙方的關係!」他如此答道。
別猶豫這麼久
我突然間恍然大悟,難怪在日劇《電車男》裏,電車男對於這句話如此的重視,拖了一大半以上的劇情才順利對愛瑪士小姐說出口;也難怪《腐女攻略》裏的 女主角順子,聽到平多問出這句話後,迫不及待的交代了自己是「腐女」的秘密;更難怪《我Darling係外國人》裏的日本女孩左多里對於美國來的東尼深深 嘆氣,正因為約會了兩三次還沒有正式表白而無法確認關係。
為什麼會猶豫?因為害怕被拒絕,因為懷疑那不是真愛,因為可能有覑其他的候選人,其他的選擇。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大家都害怕把表白的話說出口,總 喜歡用「暗示」,好像這樣失敗的話,可以兩手一攤,什麼責任都不用負。我們喜歡把簡單的愛情複雜化,預先假設許許多多的立場,試圖避開那些設想出來的風 險,卻又渴望享受愛情的果實,如果連一句表白都說不出口,那麼在未來怎樣能給彼此信心度過更多的風浪?
記得S.H.E的成名歌《戀人未滿》裏面有這樣一段,「再向前一點點,我就會點頭;再衝動一點點,我就不閃躲。不過三個字,別猶豫這麼久,只要你說出口,你就能擁有我。」正是離愛情只差一步的朋友的最佳心態寫照。
所以,請勇敢一點的問出,「你可以跟我交往嗎?」
文 曹祐謙

2010年10月2日 星期六

朱敬一:病梅與野樹 | STARSIRIUS | decaf, style
網路上有一則故事:有一位諾貝爾獎得主有年跑去某大學教書,報到幾天之後,校長就請他幫忙:「我們學校有一位學生要補考物理學,請你當補考委員會的主席。」校長就把題目和學生的答案拿出來給他看。

題目是:假設有一個誤差無限小的氣壓計,請問要如何用該氣壓計量測A棟大樓的高度?結果學生的答案是:氣壓計是有誤差的,誤差無限小的氣壓計一定是稀世珍寶。校長綜理校務,他一定知道A棟大樓的高度。我就跟校長協議,如果告訴我這棟樓的高度,我就將這個稀世珍寶送給他;校長會被這稀世珍寶所誘惑,我就能得到正確答案了。結果老師給這位學生零分,但學生申訴,於是學校決定給他一次補考的機會。

這位補考官跟學生說:「我讓你補考,但是你要記住你的答案得符合物理學的原理,這是物理學的考試,不是『公共關係』課。」這學生在補考時間的前五分鐘內一直沒有提筆作答,補考官看不下去,告訴這位同學說不必勉強,……但學生說:「你別吵;我有一大堆答案,只是不知道要寫哪一個才好。」接著他就振筆疾書,寫下:要量這棟樓的高度,我會先用尺量氣壓計有多長,接下來順著樓梯上樓,爬樓梯的同時,用氣壓計一一量度,然後再用量度次數乘上氣壓計的長度,最後再加上零碼。用簡單的「度量衡」物理概念,我就可以算出這棟樓有多高。最後,補考官給了他七十分。

補考官心想:這傢伙在我二十五分鐘催他的時候,說他有一大堆答案,那是些什麼答案呢?於是補考官就把他叫過來問,學生說,他可以把氣壓計從樓上丟下去,丟的時候啟動碼錶開始計時,聽到碰的一聲落地時再按一下碼錶,然後再按照重力加速度的公式就可以算出這棟樓有多高。他可以在晴天以大樓影子與氣壓計影子的比,用等比三角形的公式算樓的高度。他可將氣壓計綁在繩端,將它在A棟樓內左右擺動,以計算擺錘長度的方式去計算樓高。補考官聽完之後就說:「但是你難道不知道我要你填的答案嗎?」學生回答說:「我當然知道,但是我就偏不要寫你們要我填的答案。」這位學生名叫Niels Bohr,後來也得了1975年諾貝爾獎,人稱量子力學之父。